羡青山有思,白鹤忘机

预谋沦陷03感觉

  “抱歉,惊扰了阁下。”魏无羡真心实意地道歉。他心知在人练武时打扰有多犯忌讳,故而哪怕差点受了蓝忘机一剑,也没有生气。

  “无妨。”蓝忘机平淡收剑,脚下却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一些:“是我失礼了。若不介意,还请随我来。”

  他没给魏无羡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,背影都透着端庄自持的感觉,脚下的步子却显得有些慢了。

  魏无羡也不催,耐心甚好地跟在他身后,亦步亦趋:这可真是他见过对仪态要求最严格的了,走路连根头发丝都不动。只是速度慢成这样,也不嫌拘束。

  他胡思乱想了一气,一回神就发现自己站在一小院前,古朴的木质牌匾上书《静室》,风骨遒劲。推开门,内里布置更是简单清爽,却也显得寂冷了些。

  魏无羡犹豫了下:虽白日男子双儿同处一室并无不妥,但到底只有他二人……

  心里有了顾虑,他特意敞了门才跟着进去,眼里更多了些犹疑审视。

  蓝忘机好似全无察觉,他慢慢燃起香炉,冷冷的木质香散开,逐渐盈满了屋室,僵直的背脊才放松下来,说话声音也温和许多:“请坐。”

  魏无羡从善如流坐下:“不知蓝二公子邀我过来所为何事?”

  蓝忘机慢条斯理地洗茶注水,动作轻柔舒缓,直到袅袅茶香袭上袖口,他才淡淡抬目:“此话该问魏家主你自己。”

  魏无羡看着那杯茶被推到自己面前:“我?”

  “难道不是魏家主你想见我一面?”蓝忘机眼里只有了然,平静又笃定:“若有事,便请说吧。”

  魏无羡目光一闪,不置可否:“蓝二公子何出此言?”

  蓝忘机似是无奈,又像是乏累,语调里含着些倦,衬得那点姑苏口音也明显起来,无端多了些绵软:“这几日,景仪向兄长汇报时,我亦在场。”

  魏无羡背脊微微一酥,明明是两厢对峙的严肃场合,他却忍不住走了神:原来清冷音色带了姑苏软调竟然这么勾人……

  蓝忘机对他的想法毫无所觉,还在侃侃而谈:“毫无规律的作息,动辄更改的想法,你是在有意试探他吧?景仪不善掩饰,他虽不说,你却已经从他的表现摸清楚了我经常出没的时间地点。”

  魏无羡终于将思绪扯了回来,眸色微深:“就凭此便确定是我有意?”

  “这些只是猜测。”蓝忘机撩过一眼:“但今日江氏来访,蓝氏无暇他顾的时候,你出现在我面前,便已说明一切了。”  

  这一眼没有半分攻击性,像是溪水潺潺,携了落下的桃花淌过心尖,疏凉中又带了些艳。偏他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,反倒更引人不甘。

  魏无羡心惊地移了移视线,竟有些不敢直视:也不怪蓝曦臣把人看得这么紧,生得这么一副模样,自己还毫无所觉……

  他连忙定了定神,不再绕弯子:“蓝二公子果然聪慧。实在是蓝家主看得过紧,我才出此下策,冒犯了公子是我之过。”

  蓝忘机摇头:“所以你确实为药材而来?”

  “正是。”魏无羡郑重道:“我欲购那一株地髓灵芝,还请开价。”

  然而蓝忘机一口拒绝:“我不能应你。”

  “敢问为何?”

  “此药意义太过特殊。”蓝忘机耳根浮了淡淡的红:“我早已许诺要将此物赠予未来夫婿,若是这时给你,便难以说清了。”

  魏无羡一脸诚恳:“若顾虑此事,我可代为解释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蓝忘机犹豫片刻,端了茶慢慢的抿尽,这才颇为尴尬地说了实话:“兄长已明言,无论你如何说,都不允我将此物交于你。只因我们不知你为人,若是你拿了药材再换一副说辞……”

  他话留了余地,然而魏无羡已经明白过来了,满是无可奈何:在蓝曦臣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形象?!

  他深深吸气,竭力想挽回一下:“蓝二公子的确人中龙凤,怀疑我另有心思也是正常,但……”

  “你不必恭维我。”蓝忘机摇头,他目光落在大开的门户上,隐约有些欣赏:“我初时也有怀疑,但见你入门尚记得门扉大开免生暧昧,行事仔细又极有分寸,的确只为药材而来。”

  魏无羡没料到自己随手一点防备非但未惹他不快,反而还自证了清白:“那为何仍要拒绝我?若是价格方面……”

  “魏家主自然能给出合适的价码,不会让我吃亏。可问题在于我无法说服兄长。”

  蓝忘机显然也有些无奈:“兄长极为看重我,他不会信你,更不会在我的事情上冒风险。若我开口劝说只会适得其反,何况我也不愿为此惹兄长不快,再引他敌视你。所以实在抱歉,药材此时不能给你。”

  话说到这份上,显然已是没什么提前拿到手的希望了。魏无羡虽然失望,却并不气馁:“那请问蓝二公子可否……”

  “可。”蓝忘机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,颔首:“待我选定夫婿,缔结连理,便与他商量将此物转赠于你。”

  他话说得颇为艰难,手指紧紧攥着袖口,显然是不好意思得紧。也是,这样一个教养良好内敛含蓄的双儿,在他一个外人面前道出择选夫婿一事,实在是为难他了。

  想到这一点,魏无羡心里难免愧疚,认为自己颇有咄咄逼人之嫌,再一想自己开始的怀疑防备,更觉自己小家子气,实在委屈了这霁月清风般的小公子。

  于是他柔和了语调,难得没了平日那不甚正经的样子,温柔又稳重:“多谢蓝二公子,今日是我强人所难了,以后若有所需,魏婴必然竭力而为。”

  “无妨。”蓝忘机倒很是体谅他:“素闻魏家主为人爽朗体贴,最是善解人意,如今明知我兄长不喜也要前来,想必这药材对阁下确实极为重要,反倒被我们拿捏为难了。”

  “二公子说得哪里话。”魏无羡摇头:“这东西本就是蓝氏所有,你愿体谅我为我转圜,在下已是感激不尽了。”

  蓝忘机哑然,他细细打量过魏无羡眉眼,的确不曾看到一丝不满,神色也柔和下来:“既如此,便喝杯茶再走吧。”

  他说着,自己挽了挽略嫌宽大的袖口,伸手去处理香炉中的余烬。魏无羡才端起茶杯,就瞥见蓝忘机一截细白的削瘦腕子,在光下几乎半透明般,一举一动都极有韵味。  

  再往上,他面容柔和俊雅,漆黑的发挽得一丝不苟,更显他脖颈修长优美,原本严密交叠的领口随着动作散开,以魏无羡的目力几乎可以窥到精致锁骨,登时手上一颤,那茶杯没端稳,滚了下来。

  蓝忘机讶异看他:“魏家主?”

  “哦,我没防备,被烫了一下。”

  “可有大碍?”蓝忘机低头去看,长睫半遮着清冷的眼,反倒品出如水莲一般的温柔:“蓝氏有药堂,可要我带你去看一看?”

  魏无羡只觉得自己今日处处不对劲,哪里还敢和这人再多待,连忙站起身:“不劳烦了,我知药堂在何处,自己去便可。”

  “如此,便不送了。”

  魏无羡急匆匆出了门,才觉得自己的脑子冷静了一些,他长长松口气:“好一轮姑苏明月,蓝曦臣这弟弟实在要命,也不知谁三生有幸能入了他的眼。”

  他下意识嗅了嗅,身上的枇杷酒和清冷木香混在一起,心里咂摸出点怅然若失的感觉,好像又看到那人抬眼看过来,神情淡然:“魏家主?”

  魏无羡站了许久,忽然无意识地叹了口气。

  屋内,蓝忘机看他落荒而逃,抬手捡了那茶杯,触手温热,哪有半点烫人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,笑意浅浅:“还怕他真的没感觉,倒是我多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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