羡青山有思,白鹤忘机

世外红尘 04遇故旧

  晚上,屋子里难得的热闹。魏无羡一脸陶醉地闻着碗里的酒,眼眸熠熠发光:“四叔,好手艺!”

“那是,我可是特意看了猴儿酒怎么酿的,辛苦多年把方子改良才酿出来,”温四叔对此显然很是骄傲:“除了我再没人能酿!”

  魏无羡端碗一饮而尽,果香酒香自然发酵,沁人心脾:“当真好酒!”

  “我给它取了个名儿,叫天子笑,”温四叔得遇知己,滔滔不绝:“天子喝了都要满意地笑起来!”

“得了吧,现在哪来的天子。”温四婶端菜出来,看不过丈夫吹牛打断他:“小魏兄弟你别理他。空腹饮酒伤身,来吃点菜。”

  “我这酒养身健体,怎么会伤身,”温四叔不服气,又忽然想起一事,转而叮嘱魏无羡:“我还和温侄女一起酿了些药酒,效果不一,等下你拿些回家去,喝完了再来找我。”

  “还有这个。”刚进门的温情丢了个药瓶给他,里面青色药丸灵气十足:“我看你修剑,这药能调理一些暗伤旧疾,按时吃。”

  魏无羡又想起那几天自己喝的汤药,苦涩感涌上,一时间连酒也不觉得香了,犹豫着问温情:“这药,和那汤药一样苦吗?”

  一旁专心吃饭的阿苑同情地看着魏无羡,往魏无羡手心塞了两颗糖:“魏哥哥,给你吃。”

  “谢谢阿苑。”魏无羡揉揉阿苑的头发:“这糖哪来的?”

  阿苑咽了咽口水,明显有些馋:“青羊姐姐做的,她做的糖可好吃了。”

  “青羊进山去看她养的那些蜜蜂去了,”一旁一直沉默揽着一个小女孩的青年男人和魏无羡解释:“想必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”

  魏无羡看着掌心糖衣,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
  “四叔四婶,你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来!”一个甜美女声响起,门外进来个身量中等的女性,作妇人打扮,容颜算得上娇美,很有几分姿色。

  瞧见她进门,方才向魏无羡解释的青年男人无声笑起来,看着那小妇人抱了个广口瓶,手上还拿着个黑黝黝的袋子,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,瞧着结实得很:“我下山时偶然发现一窝马蜂,要处理它们所以回来得晚了。吃蜂蛹不?还有泡的酒。”

  温情转头看她:“没被蛰吧?这东西毒不小。”

  “没事,”青羊笑起来:“阿宁呢?没来吗?”

  温情摇头:“他的性子你清楚,我也不勉强他。还有,对这些东西不能大意。”

  “我好歹也算练过几年,何况我养蜂这么熟,情姐你就放心吧。夫君呢?我刚回来就瞧见他给我留的信了。”

  “娘,我们在这里!”一直安静的小姑娘挥手,青羊闻声看来,对上丈夫一直默默注视的目光,笑更甜了几分,这时,她余光看到坐在丈夫身边的挺拔男人:“这就是魏公子吧,在下罗青羊,也可以叫我绵绵。”

  说话间,她对上了魏无羡的眼,唇边笑容一僵:“魏公子?”

  “绵绵。”魏无羡站起来:“多年没见,没想到在这里相遇。”

  绵绵神色复杂:“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魏公子你。”她向丈夫解释了一句:“多年前魏公子曾经救过我一次。”

  “救你可当不上。”魏无羡摇头:“只是顺手帮了一把。”

  “无论如何,多谢魏公子当年相助之恩。”绵绵丈夫郑重一礼,代妻子道谢。

  “客气。”

  这时饭菜都送上,众人推杯换盏,气氛热络,魏无羡也不觉拘束,自在地混迹在众人之中,彼此很快就熟悉起来。

  绵绵照看着女儿,转头看到魏无羡和四叔碰碗不停,忽然就回想起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,目中更多了几分复杂。坐在绵绵对面的温情挑了挑眉,不动声色。

  酒足饭饱,众人要帮四婶收拾残局,被四婶都哄回了家,要他们早些休息。人群陆陆续续散去,绵绵略有踌躇,将怀中已经睡熟的女儿交给丈夫低语两句,转头向魏无羡走来:“魏公子……”

  “到别处聊吧。”魏无羡颔首:“这里你熟,找个合适的地方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绵绵也不推辞,左行进了个角落,忽而一拜:“谢魏公子当年助我脱困。”

  还未拜下,就被魏无羡一把托住:“我就知道你会这样。我当年就是随手而为,”他笑了笑,有些自嘲:“而且看你来了蓬莱,想必这忙也没帮成。”

  “公子尽力了。”绵绵遥遥看向她的夫君:“再说,现在这般已经是想象不到的好了。”

  “当年……”魏无羡难得踌躇,一时不知该如何发问。

  绵绵神情恬淡,显然早已放下过去种种:“当年,我违抗学宫规条,金氏捉拿意欲强逼,幸得魏公子心善,私放我离开。我后来听闻,因我一事,魏公子被发落处置,从学宫驱逐,是我连累你。”

  “不过是道不同罢了,”魏无羡倒不觉得这有什么:“而且金家早就看我不顺眼了,你的事也就是借口。”

  绵绵没有坚持,有些情义心中明了便已足够:“我与夫君私拜天地,躲躲藏藏三年有余,但妖魔入侵,居所陷落,我和夫君对抗妖魔之时终是现了形迹。没料到金子勋小肚鸡肠,将夫君打断双腿。”

  她语音终于有了波动:“借口陵台不留无用之人,将夫君丢下引开妖魔,自己携麾下势力离开。”

  魏无羡脸色沉下,心中怒意暗生:“其他法者便坐视他如此行事?”

  “妖魔当前,法者为先,牺牲一无用凡人引开妖魔争取时间也是诸家默许,何况我和夫君还是犯了规条的罪人。”

  绵绵又想起了当初的悲怒无力:“我不愿苟活,一心追随夫君而去,绝望之下抱着他坠入河流,生死迷蒙间凭着一心执念被牵引到无涯之海,为情姑娘捞起,含光殿下将我二人救回,得泽世灯允许留下,一晃已过十年,没料到真有再见故人之日。”

  “金子勋已死,你没想过回去吗?”魏无羡沉默半晌,忽然问道:“此地虽可称作世外桃源,却到底不是人间烟火,何况遭此冤屈害命,就当真甘心?”

  绵绵轻轻笑开:“魏公子,我与你虽同是孤儿,因有法者潜力得入学宫,但我终究不像你有江氏那样胜似亲人的牵挂,何况陵台坚守也需金氏一脉,没人会为我这般罪人做主。”她遥遥望向夜幕中的蓬莱灵山:“魏公子,你又是为何来此呢?”

  “我……”魏无羡一时顿住:“我被妖魔追杀,意外落海而至。”

  “是吗?”绵绵眸光明亮:“在蓬莱的每一个人,都有自己的惨痛过往,都是为人族所弃者,没有半点归属感。我们被含光殿下所救,恩同再造,若有必要,所有人都愿为含光殿下而死。”

  魏无羡心情蓦然沉重。

  “魏公子你对我有恩,你的来意我不会探询,”绵绵显然不会相信魏无羡的说辞:“但若有害含光殿下,你只能先踏过我等尸首。”话语平淡,却坚若磐石。

  不等魏无羡作答,她又温婉笑开:“晚间魏公子你也喝了不少酒,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说罢便从容而去,迎上了等待她的夫君,夫妻相视而笑,默契自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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